从“皇权不下县”说开去

我们中国传统里有个说法，叫“皇权不下县”。

本来我对这话没什么感觉，但今天看了知乎精选上的一个关于城中村现象的文章，突然觉得里面很有意思。

本来不打算写这样的随想的，不过因为今日小区光纤被万恶的市政施工队挖断挖断挖断挖断，因为挖断了四次所以要打四次，所以我就用低网速就写写这个。

皇权不下县呢，有很多种解释，比较主流的解释是传统中国社会里县级别社会有本身的利益体系，有很多豪强存在，上级下来干涉未必行得通。

这个解释基本还是靠谱的，这说明了作为一个领导机构要掌握大局，因为就算是豪强也要对外联系嘛，你控制了大方向就等于让他们在宏观上也为你服务了。

当然，如果原因真的仅此而已的话，我不觉得这会成为一个长久的传统。

事实上我稍微思考了下，皇权不下县应该还有另一层原因。

了解这个原因的最好方法不是我来说，而是要用一个反面例子，从“皇权下乡”的角度考虑考虑，掂量掂量。

皇权下乡的意思当然是“国家再小的地方都要管”。

最好的例子就是网络，网络中虽然很多东西也许国家能说的“哇塞，这东西影响国家稳定”但是对于网民来说这些东西“这不是常识吗？连着都要管？”

我相信这种情况大家见多了，我们就发现皇权下乡就会直接造成两个利益集团的对立，而对立的人就会联合起来对抗联合政府了。

那么我们就可以想，在一个信息传递延迟很高也很容易被拦截的传统社会里，上级机关要知道下级出事儿或者有预谋相对来说困难得多，很难知道下面的人结盟了，因此皇权下乡就等于刺激了这些豪强，一个豪强不可怕，可怕的是如果弄死几个豪强表现出“皇权下乡”的迹象来，那么其余的豪强就要联合起来或者至少做好抵抗准备了。

我们心中一直有一种感觉“啊，国家最大，制度牛逼”，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是一个草民罢了，没有一方势力的人自然都会这么想。

草民是草民，地方豪强是一方霸权，他们和草民一样想是不可能的，要不然为什么他们是豪强，我们是草民呢？

这就好比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是一个道理。

有些地方是不得不控制的，比如说现在中国也不会让一个省的省长具有指挥当地军区的权限，换句话来说对于实力巨大到直接可以影响稳定的万万不可民主。

有些地方是不应该控制的，那就是这些人具有完整的体系，就好像地方豪强有经济大权，有政治大权，还有家兵这样的私人军队。这些人虽然体系完整，但不足以对中央权力造成威胁。

换句话来说，这里形成了个“三明治”结构。

强实力全系统中央--强实力缺省系统官僚--弱实力全系统豪强。

我们看看现代的公司外勤吧。

业务人员你中央管太多了，各种插手各种细节规章，那么下面的人就不乐意了，觉得你限制了他们做业务的手段，觉得你控制的太多就是为了抢利润。结果显而易见，就是那些业务人员要流失，甚至带走公司资源自己发展去了，还是拉帮结派的。

所以很多公司也形成了这样的结构，如果一群自己大方面管得住，符合中央意图的缺省系统强实力的中间阶层从宏观上用利益引导着“豪强”，这些豪强就会听话，他们听话当然不是完全因为胁迫，而是因为有利可图，甚至他们之间还会互相竞争，这样也给中间阶层提供了控制和喘息的机会。

当然了，如果中间的官僚系统控制不慎结果产生了全系统或者准全系统，比如说有独立的财务部门，又或者叫小金库，那么对于中央就是很大的威胁，所以历来总公司对于下属机构的小金库查的很严。要是稍有不慎，这些子系统要么可以独立，要么可以和中央议价，中央就会大出血。

这种中央大出血的意思不等同于“某某地方政府议价多要×××××亿补助”，真正的威胁判别标准是中级组织的“稳定实力增长速度（注意）”超过中央实力增长均速。

当然，豪强的争夺对官僚有利，也有不利。那就是官僚机构之间也会争夺豪强的利益，所以豪强的贿赂过程也是引发官僚机构内斗的过程，这样也可以阻止官僚机构之间过度的拉帮结派，从而降低了官僚机构获得准系统的能力。

总结：“皇权不下县”不仅仅是因为地方力量太多而导致皇权下县的“直接成本”太高，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下县之后增长的“管理隐性成本”太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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